女汉子寻夫作者:张港|时间:2022-05-25 20:09:54

嫩江草原人争高低,就说:“你行,你还行得过孟德花?”“你本事大,大过孟德花?”是的,压马的汉子、搬牛的力士,没人敢说强得过女子孟德花。


八旗兵没打过噶尔丹,朝廷又抽达斡尔人出征了。


抽上签的新郎官莫尔根,吃了“媳妇的馅儿娘的皮儿”一个顶仨的大肚子好汉饺子,出门看马。马不在桩上,说是让媳妇孟德花牵去了。莫尔根就坐下来,呆呆地看大草房,看窗户上的大红喜字,看盘尾巴看人的大黄狗。


孟德花牵马回来了,莫尔根问:“饮马了?”


“不,换了马掌。”


“哎,马掌新的,你可真是。”


孟德花把缰绳交丈夫手上,说:“要是想你,我可咋办?”


“打了噶尔丹,立马就回。要是想得不行,你就看月亮。你看月亮,我也看,咱们就通上了。”


“假的。没用。我才不信。”


“那你怎的?”


“风筝总有牵线手,你到哪儿,我也找得到。哼!”


话说到这儿,就听着了号角。两个人一贴一抱,就这么着,一个人就走了,两个人就分了。



女汉子寻夫


孟德花还真的天天看月亮,天总阴阴的,月亮总不明不白。消息说朝廷胜了,消息说朝廷败了,消息说噶尔丹打到了京城……月亮还是不明不白。


月亮不明不白,孟德花再也不能等了,再等心就出火苗子了。装了牛肉干,交代过婆婆,她要过沙漠,要找莫尔根。


孟德花正给马戴嚼子,骑大马的协领、一队人马、一挂蒙上黑布的大车,马铃哗哗进屯来了。


达斡尔男人、达斡尔女人,全明白行阵的事,像明白家里的牛羊庄稼。这是,朝廷旌表阵亡人,大车里是死者的遗物。


协领大人展开黄缎轴。全屯人的眼睛,没一个不直的。这一屯子,战死五个。协领宣读后,好生安慰,让家人认遗物,接官府的银子。哭声一片,伏地一片。


莫尔根不在名单里,可他人到底怎样?


孟德花到协领马头前,怯怯地问:“大人,那个,那个莫尔根……?”


“莫尔根?还问莫尔根?”协领展开一张白纸,“自己看!”


天在下边,地在上边,太阳黑的,云是绿的──孟德花看到“失踪”二字。


达斡尔男人、达斡尔女人,全明白行阵的事。这两个字是说,莫尔根或逃亡或投降或被俘或走失,总之不是战死,总之是不明不白。


全屯人全呆傻着,看莫尔根老娘,看新媳妇孟德花。连年征战,这屯子战死无数,残废无数,不明不白的,这是头一个。


莫尔根娘伸腿捶地:“我家代代征战,咋出了这事!天哟──”


孟德花狠狠地看协领,狠狠地看乡亲,拉起婆婆,大声说:“这事不能这样,活要见人死要见尸。这事不能这样!”


孟德花牵一串大牛,跪给铁匠鄂嫩,说:“鄂嫩大哥,你不会说谎。人命关天,求你了。牛给你。跟我去找莫尔根!”


美人发狠,最是吓人。鄂嫩不得不放下活计,不得不跟孟德花进沙漠。


大雁歇三歇的路,鄂嫩说了二十个“回”,孟德花闯进将军大帐。


将军说:“册子上清清楚楚。你这妇道,回吧!”


孟德花朝将军拜三拜,央求留鄂嫩在大营歇息,一个人走了。


大雁歇两歇的路,孟德花走到曾经的战场。残矛断杆,白骨黑沙。军人尸骨已经掩埋了,只剩战马骨骸,野猿啃过,胡乱支着。


孟德花回到将军大帐。


孟德花问:“将军大人,人在马在,队伍上是不是有这一说?”


“是有。”


“将军大人,马在人在,达斡尔人是不是有这一说?”


“是有。”


咣啷啷,孟德花将物件扔地上。众人观看:四只马蹄铁。


“大将军,马蹄铁在战场上,马就在战场上,马在战场上,莫尔根就在战场上。大将军啊──我家莫尔根是战死沙场,怎说是失踪?天哪──”


“战场上马蹄铁遍地皆是,怎说这就是莫尔根之物?”


“铁匠鄂嫩可以为证。鄂嫩大哥,你说!”


“大将军,出征前,孟德花求我打马蹄铁,她央求铁尖长出一分,向内拭成云子花,意思是,有一日能循马足迹找到丈夫。没想到,却是这样。”


骑大马的协领、一队人马、一挂蒙上黑布的大车,马铃哗哗进屯来了。


协领展出黄缎轴,大车里四只马蹄铁。全屯老少,有泪无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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